『PTV｜PFM｜视角』听陈放今老师讲述他的“怀旧”故事

我很小的时候和妈妈阿姨姨妈外婆她们住在一起，家里只有一个电视，她们拿当时最早的14寸彩色电视机看琼瑶阿姨的电视剧，我有点怀疑我爱听感伤的歌曲的情怀是不是在那时候被“熏”出来的。

回想起小时候自己在家里做些什么是有点“变态”的。当时别的孩子们很开心地抓蟋蟀、玩沙子、在外面跑，我却抱着一个录音机，所以说我喜欢听广播可能是有点道理的。我比较小的时候就和声音打交道打比较多。比如后来听长辈们说，我依稀有点印象，我可以把一两个故事反复听一天。当时我有看“葫芦娃”，葫芦娃的动画片当时电视里播完以后就没了，但是如果有磁带的话我就可以反复听。

 黄永玉是沈从文的表侄子，他管沈从文叫“表叔”，湘西人，是一个画家。黄永玉写过一本书叫“比我老的老头”。黄永玉自己已经是个老头了，但他还认识一些比他更老的人在他写这本书的时候都已经不在了。他当时说过一句话叫“年轻人总是错过老人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人们不是想把他抓住就能抓住，他抓不住，他一定会流逝。

我觉得“前浪死在沙滩上”这件事发生得很快，像我自己现在也会有这样的感觉。虽然我还不老，但很显然如果我想要参与进入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其实难度已经比较大了。因为在我们这个时代，不单单是我参与不了年轻人，年轻人互相之间都不一定能参与进对方了，就好像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的这个状态开始越来越厉害了。对于这个状态人们不能感伤，我以前可能还会为此感伤，但我现在觉得没有必要感伤而是得去承认它。老了虽然不能逆生长但也可以再生长，也得想想就算是往“坟墓”里“爬”，也要“爬”得漂亮点。

丢失的东西在城市中产阶级里面会有怀旧的风气，很显然这当中多多少少伴随着一些失落，因为社会在迅速地发展的同时财富在积累，但财富的分配却不均匀，而在这种分配不均中人的热望是存在的。在这个变动不居的过程什么都是留不住的，它一定是变化的。

我觉得用化石去缅怀80后的青春，像做出来的电影、甚至是展览是站不住的，因为我们这代人根本不值得缅怀，它就应该是“死在沙滩上的前浪”。缅怀一下孔子可能还有意义，它留得住，但是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人和我父母这一代人甚至可能好几代人都是留不住的。民国时期的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和现在后面的时代也可能都留得住，但我们这代人基本上是留不下来的，因为我们的文化存在在过渡时期中有一些不尴不尬，很快被冲走的东西。像成为我记忆的还有CD，CD没几年立刻就被冲掉了。沉浸在这种事情当中其实是没有太大必要的，像有很多人会去缅怀小时侯看过的动画片等等。我觉得与其感伤，不如学习吧。

我对此的想法是：与其感伤，不如学习 。既然已经尴尬了，你生活的这一辈子已经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但是你仍可以通过间接经验来改变。你们喜欢出国旅游对吧，我觉得出国旅游是改变的一方面，但是出国旅游你依然是在现在的这个时间点。而现在这个世界，反正在我看来不是一个丰富的世界。我觉得现在这个世界是单调的。不论往前看还是往后看，这个丰富性还是存在的，比如说历史和科幻。这就是我反而喜欢看这两种东西的原因——你可以把那个时空拉长——我这儿才十几二十年，撑死了也就三十多年的时间，能弄出多少东西来？都是渺沧海之一粟 。而 为什么我现在其实不是很喜欢去怀旧，或是至少不是很主动的去碰这些东西，像是青春的记忆啊、童年的往事啊……就是我觉得我还有很多要紧事要做，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说不定我在这个尴尬的我们这一代人当中，当我老了，可能这种尴尬的状态能够通过间接经验多少能够改变一点点，而不至于说我在一个其实不值得缅怀的过去上面去缅怀。

讲到过去，时代变化快，而且自己在这个变化中并不觉得。如果说你回看过去，看几年你就会发现了。现在的手机，它才几年？大约在5年之前我刚回上海，那时候嘀嘀打车还没有人知道。你要是在手机上装一个嘀嘀打车，可能手机就跑不动了。这才5年时间啊！所以说，刘慈欣在三体里面的判断是对的，他说“技术是爆炸式的发展的”。以前我们可能说什么90后80后什么的，那时我们用10年来断一代；现在可能需要用1天来断。发展着发展着昨天和今天就不一样了、我们生活的节奏、我们这个节律早就不同了。我们觉得在怀旧的时候，这个节奏是一个其实还比较古典的精神节奏，觉得这个节律是过去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将来怎么样，其实不是的。我觉得“过去”是你眼睛一闭再一睁，这个世界已经update了一个版本了。

 但我觉得过去无妨，你真的要追呢其实也追不上。我也不打算真的去追，要去追的话我就不会现在还依然在过着这种生活，要学着去找到一个自己的节奏。当我们在讲过去的时候，真的称得上是日常无事。而时间这个东西，我觉得它其实是不太均匀的， 这好像是有自然规律一样：人越大好像日子过得越快。如老狼唱的那首歌说，“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还真的是如此。每一天觉得有好多内容，而现在眼睛一闭一睁就好几年。当时自己还是懵懂的毛头小伙子，还不知道爱情是怎么回事；看看现在小孩马上都要三岁了。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了。所以人为什么喜欢怀旧呢，因为过去日子慢哪。想来想去觉得过去好多东西，好像什么都留不住，总觉得好像挺可惜的。也在想时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我反而觉得，日子过得越快，心，得慢下来。